严复的改革思想

严复改革思想的理论特色

作者:黄来源:福建日报1994第3期

严复是中国近代戊戌变法时期杰出的理论家和宣传家,也是当时著名的翻译家和教育家。

1895年在《天津直报》发表《论世界变革的迫切性》、《袁强》、《毕晗与救国论》等著名政论文章,1897年创办《国文报》。他在天津主张变法维新,与上海的梁启超、湖南的谭嗣同齐名。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中这样评价严复当时的地位:

严复,一个独特的后官,翻译了赫胥黎的《进化论》、斯密和亚当的《原始力量》、密尔和约翰的名著《群体的界限论》、孟德斯鸠的《易发》、斯潘塞的《论群体》等。,都是名著,虽然半旧,已经远离时代;但是,西方学生与自己的思想圈子发生关系,这还是第一次。"

事实上,严复是中国思想文化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文化巨人,甚至在戊戌变法时期,他也是一位杰出的理论家和宣传家。而梁启超却刻意忽略了这一点,只把他视为当时传播西方经典的翻译家,认为他的翻译“半旧,与时代相去甚远”,而严复的社会地位只是“西方留学生与自己思想界的关系”。显然,这种评价是非常不公平的。其实严复本人对康、梁也是有所保留的,认为他们“偏于道者”(《严复:像与熊春书》,戊戌变法卷二,600页)。因此,有必要重新探讨和认识严复变法维新思想的理论特征和历史价值。

纵观严复的变法维新思想,我认为有以下几个理论特点:

第一,以西方进化论作为改革和变革的理论基础。

在甲午战败的刺激下,严复感到“国难将深益”,他苦不堪言,决心致力于翻译记叙文以警示世人,实现“经国利民”的目标。他对政治改革和改革的论述是以西方进化论为基础的。西方进化论的创始人是杰出的英国博物学家达尔文。严复在天津《直报》上发表的《袁强》一书中首先介绍了达尔文及其进化论。他说:达尔文“写了几十年的书,叫《物种起源》(现译《物种起源》)。自出书以来,欧美家中皆有书,台西学术政教曾辉煌一时。”他还说他的两本书特别有名。“一个是关于事物的竞争,另一个是关于自然选择。那些争夺事物的人,为自我存在而奋斗;被自然选择的人,应保持其物种的适性”(严复:袁强,《戊戌变法》(3),41页)。他认为人和事物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奋斗的。刚开始的时候互相斗争,稍微推进一点就互相斗争。弱者往往是强者的肉,愚者往往是聪明的仆人。但联系到当时的民族危机,在“邻国忧之,已先使印度、波兰为续”(同上,第46页)的情况下,严复强调必须坚持达尔文进化论,作为变法的优先事项。所以他说:“达尔文说,事物要互相竞争,建立最适合的,动植物也是如此,政治和宗教也是如此”(同上,第53页)。就这样,他把达尔文的进化论当成了倡导自强不息、物种保护、拯救民族免于灭亡的思想武器。

严复对赫胥黎进化论的翻译是当时思想界影响最大的。(所谓“自然进化”就是进化的意思。)这本书在1985年被翻译成初稿,在1987年的《国家记录集》上发表,在1898年正式出版。这本书在晚清流传了30多个版本,在出版界并不多见。可见这本书不仅在当时,而且在辛亥革命时期都有很大的影响。

赫胥黎的“自然进化论”认为,生物是进化的,不是不变的,它们进化的原因是由自然选择法则决定的。所谓物质竞争,指的是物种的生存竞争,弱肉强食;所谓物竞天择,是指物种自然淘汰,优胜劣汰。赫胥黎也认为生物的进化不同于人类的伦理。前者是由生物竞争和自然选择的自然规律决定的,后者则与“人性本善”、“自然保护物种”有关。严复则认为自然选择法则是生物自然的普遍法则,也完全适用于人类。他强调指出:“植物和人也是如此。人、固体动物等等”(同上,第42页)。严复还认为,人类社会不仅受“自然进化”的支配,而且受生存竞争的制约。他强调“世界必须前进,未来比今天更好”(严复:《自然进化论》,47页)。因此,他在《进化论的翻译》的序言中指出,这本书“向自我完善和物种保护这件事致敬”。他的意图很明确,就是强调中国必须遵循“自然进化”的进化规律,进行政治改革和变革,国家才会由弱变强,否则就会陷入帝国主义的弱肉强食,走向灭绝和被淘汰。由此可见,严复对进化论的翻译应顺应了救亡图存、振兴民族国家的时代需要,故其书流传甚广,影响巨大。从此,“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成为世界流行的口头禅,就连一向狂妄自大的康有为也承认严复是“中国西学第一人”(《康有为:与张之洞书》)。

还必须强调的是,严复将西方进化论作为一种世界观引入近代中国,用以认识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发展,这在中国思想文化发展史上是一个划时代的历史事件。特别是严复以进化论为武器,对当时顽固坚持“天不变,道不变”信条的封建保守势力进行了致命打击,从而奠定了严复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

第二,用西方的天赋人权理论攻击封建专制主义。

严复以西方的天赋人权论抨击中国的封建专制主义,是其变法维新理论的又一特色。

西方的天赋人权理论起源于法国18世纪杰出的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卢梭。他反对君权神授论,主张人民的权利是与生俱来的、不可转让的、不可分割的、不可侵犯的。人在自然状态下是自由的、独立的、平等的。从来没有天生的奴隶或天生的主人,服从与服从,奴役与被奴役之间没有关系。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人民为了保护自己的权利和自由,缔结社会契约组成国家,所以君主是人民的公仆。如果君主违背民意,成为专制暴君,人民有权推翻他的统治,恢复他们与生俱来的人权。

严复运用卢梭的自然人权理论批判中国的封建专制制度,从批判唐代思想家韩愈的《原路》一文开始。韩愈的《原道》宣扬君权神圣,发明了尊君道统之教,成为宋代理学(理学)道统的理论来源。严复在《直报》上发表了一篇题为《抗美援朝》的文章,论述人民是社会“自治”的主体,抨击了神圣君权的荒谬,指出人民是社会生产的主人,是社会财富的创造者。“民以产粟帛,器以生钱,以对方为父母。”正因为原始人类“自治”社会,出现了“互欺互夺”,使人民“无法自治”,所以人民“送礼而立君为刑政兵,以锄其强梗,备其害。”既然君主是人民定的,如果君主不是为了人民,人民就有权废除他的王位。所以他说:“不能为民锄壮秆,不让民受苦也无用,不能做到锄壮秆防害之令,必受惩罚”(《严复:戊戌变法(三)》第79页)。因此,他认为孟子的“重民”论是“古今之通义”(同上)。

严复将近代西方自然人权的人道主义与中国传统的“重民”思想相结合,强调人民是世界的主人,“人民也是世界的上帝”,“西方的统治者说:国家是人民的公产,王公是王公,公仆是国家的公仆”(同上,第81页)。“所以君、臣、兵也受罚,皆因保卫人民之事”(同上,第80页)。从这一点出发,严复进一步批判“自秦以来,为中国之君者,为特强者,可欺者”(同上,第79页),他认为封建帝王“之上”,皆是“要我命”,“有时爱抚我,有时虐我为仇”(同上,第80页),“我是中国。谁偷国家,谁就偷人民”(同上)。当时洋务派和封建顽固派都把严复的“毕韩”视为骇人听闻的“异端邪说”,张之洞还专门指示涂仁寿写《毕》,说严复“毕韩矛盾终不胜举”(《次·书·三十)。

严复虽然引进了西方的天赋人权理论,猛烈抨击了中国的封建主义,但并没有得出必须推翻封建专制的结论。他说:“但是今天抛弃我的君主和臣民怎么办?这是一件大事。这是什么?时机未到,其俗未成,其人不足以自治。他做不了西方的好国家,那中国呢?”(同上,第80页)这是由他坚持君主立宪的政治立场决定的。所谓“时未至,其俗未成,其人自治不足”,其实反映了他所代表的阶级本身的软弱。

第三,把中西文化的比较作为改革和变革的基础。

严复认为,人类社会的进化“始于图腾,然后始于宗法,止于国家”(《严复:社会通释译介》)。也就是说,人类社会的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图腾社会;第二阶段是宗法社会,也称“封建时代”;第三阶段是国家社会,他也称之为“军国主义社会”。他认为当时的中国属于“宗法制第七,军事第三”的宗法社会阶段,并指出这个封建宗法社会还处于世界急剧变化之中。“今观天下之变,未有秦以来之急”(严复:《论天下之变之急》和《戊戌变法》(三)他认为社会的变迁是有规律可寻的。他称这项法律为“游戏”。他认为“游戏”是客观存在的,圣人不能“取游戏而移之”,但我们可以知道“游戏”的“走向”,“使天下太平”(同上)

当时的中国是如何通过变法维新从封建宗法社会进入现代民族社会的?严复对中西文化做了简明而全面的比较。他指出:“中国人喜好过去,忽视现在,而西方的人力资源今天比过去更好;中国人把一治一乱一荣一衰当做人间事务的本质;西方人日进斗金,这是学术政治化的终极原则。“中国最重要的是三纲五常,而西方人首先理解的是平等;中国亲吻,而西方人尚贤;中国以孝治天下,西方以公治天下;中国尊主,西方富民;中国贵在同风,西方人喜欢党国生活;中国一直忌讳,西方人也嘲讽过。”“也用在金融上,中国重在节约资源,西方重在开源;中国追求简约,西方人追求享乐;它的联系也是,中国美丽卑微,西方人安逸;中国节俭,西方人朴素;对于学习,中国自诩知识多,西方人尊重新知;就是因为灾难,中国要等几天,而西方人要靠人力”(同上,71和73页)。这种全面而深刻的比较涉及到中西文化在进化、历史、伦理、政治、民俗、学术、自然等方面的比较研究。他通过比较研究,指出中国封建宗法社会和文化的特点是:喜古、三纲、尊君、省钱、谦让、自夸、迷信天理等。,而现代西方国家和社会的文化特征是进化、平等、富民、开源、崇尚奢华、安逸、知己知彼、依靠人力等。攀比的目的是使人适应“自然表现”,遵循优胜劣汰的“运动会”,改造和壮大自己。

针对当时洋务派所持的“以学为体,以西学为用”的观点,严复认为他们只是触及了西学的表面痕迹,根本不知道西学的关键命脉。他说:“我今天所见所闻,如军事装备与汽轮机的关系,都是其形之粗迹,即所谓天算之精,其见物之能,而非命根子。”它的生命线是什么?简单讲的话,无非是学术虚假和真崇拜,犯罪政治是自私的和公开的”(同上,第72-73页)。严复对西学关键命脉的论述,可以概括为“主张去伪存真”和“舍己为人”。事实上,他指出“科学”和“民主”是西学的两个根本问题。而“科学”和“民主”正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两大主题。可见,严复关于中西文化比较的论述的理论价值,不仅是对于当时的改革与变革,更是对于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思想先驱。

严复认为,西方近代民族社会是民主社会,其社会特征是“以自由为体,以民主为用”(《严复:袁强与戊戌变法》(3),页49)。强调“身之自由可贵,国之独立”(同上,第43页)“人皆有其志,宣示其言,盛衰不分。你们不是很尊重,人民也不是很便宜,团结起来就赢不了。”(严复:“易发”案)。这里虽然含有美化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成分,但也可以看出严复的理想是建立一个独立自强、民治的现代国家社会。他所强调的所谓“自由为体”,其实质是要打破当时的封建经济垄断,由国家保障发展资本主义国民经济的自由,这直接服务于当时中国新兴地主资产阶级的利益。所以他说:“民生只应该由人民自己来做。”“凡能办私企者,皆责于民”,以开辟源源不绝的“利源”(严复:《傅园》案)

四、把提高全民素质作为振兴国家的改革和自我完善的基础。

严复认为,实现民族独立自强的根本途径在于造福于民。所以他专门写了《原力》,主张人的力、智、德全面发展,以振兴国家。他说:“夫所谓富强之云,本质上无非是利民云何。但是,政府要造福人民,就必须从人民的自身利益出发,人民的自身利益和自由。如果你想听他们的,你必须从他们自己的自主权出发。反之则乱。那些照顾到人民自主自由的人,个个都是贤明正直的,他们今天要治理,统一在三个方面:一是鼓民力,二是开民智,三是新民德”()

(一)鼓起人民的力量

严复认为,提高全国人民的身体素质是国家富强的基础。他说:“今天,一个国家繁荣的效果是以其人民的体力为基础的(同上,第54页)。他认为以西言治家刻不容缓,要以人民的体力为分水岭,考察中西的历史记载,甚至比较五大洲五六十个国家的贫富异同。他强调“古今器虽不同,需刚强笃定,然同,而学其脑,知形与神互资,志在动,最有胜气,则最有胜智”(同上)。所以各国“忧人类族衰,不遗余力练骸,饮食养生之事详于医,日日细察。这件事不仅适用于男性,也适用于女性。否则,就必须覆盖母亲的健康,然后养肥她的孩子,培养她与生俱来的天性,培养她”(同上,第54-55页)

他认为,中国当时对人民体质“危害最大的”是吸食鸦片和妇女缠足。他认为改变这两种习俗并不难,难的是人们认为这两件事与“国利民生”无关。其实这两件事恰恰与“植弱,国穷,兵疲”(同上,第55页)有关。所以他强调抽鸦片、缠足不早废,所谓“改革者都是空话”(同上)。

(2)启迪人的智慧

严复强调“聪明的人是繁荣的源泉”(同上,第56页)。他认为西方“把对事物的认识作为学习的起源”(同上)。“西学,不言而喻,而华也圌耳。至于近代语言学,先有物理,后有文字,用之过重,饰之过薄,其子亦教之,尤竭耳目,以动其心,因人而自满卑,喜疑而慎信过去;其名与学数是以传授穷思之术为基础,其力与学质是假以指导观察事物,观察变化,其术只是为鱼与兔。”(同上)而中国之学,“必求古法,古人之误,既不能理解,即古人之是,亦不知其所以然。背单词和章节已经错了,要训诂。(同上)。

所以他强调:“要培养人的智慧,就要讲西学。要讲实学,就要另立选举办法,不要用人民抹黑,而要废除八股,尽量粘贴,讨论各种制度”(同上,第57页)。

③新民德

严复认为新民德的核心是明确“平等”的含义。“平等义明,故其人知自重,劝其为善”(同上)。他指出,中国传统封建宗法社会的学校教育是不平等的教育,“但要选那些长得帅的,教他们。至于穷檐之子,一家之自保,都是婴儿,甚至成年人,没听说有谁教他们”(同上)。人民的社会地位更加不平等。“自秦以来,虽有治理之别,但普遍以奴待吾民。”“当丈夫用奴隶对待人民时,人民也用奴隶对待自己”(同上,第58页)。

与中国的封建宗法社会相比,西方国家特别重视教育平等。“西方教平等,所以公治公。”“如果西方能让它的人民深深地爱他们的国家和他们的主,那些以个人敌人的身份去公开战争的人就有办法了”(同上)。他认为西方国家的社会平等体现在议会制度中。"法律始于下议院,这是人民的共识."“宰相以下,皆由一国之选”(同上),百姓“赋以职任,无异于自管其田、屋;为杀敌而死,无异于保家。”“连世界各地的人都说,他们出生的土地,他们的名字都有人听。如果我听到父母的名字,他们都会被合并。如果有无尽的爱,是什么原因?没有他,我想这只是我所拥有的”(同上,第59页)。

为此,他强调,中国“欲入吾人之德,是以一人之志,以一人之力,以一人之力,以抵御外敌之恨,而不是如何使私中国不可或缺”(同上),使私中国无可奈何的问题?他说:“在京师设府,让天下郡县都为自己的屠杀负责,这才是道。如果你想得到人民的忠诚和爱,你就会受到它的鼓舞,如果你想充分利用土地,你就会受到它的鼓舞。欲民自足,必迫争善。唉,圣人复起不易。”(同上)

严复认为,全面提高全国人民的身体素质、智力素质和道德素质,是国家的“自强之本”(同上)。所谓的培训,加薪,开矿,接铁路,促生意,都只是表象。治本与治标的关系是“有基础就立,无基础就废”(同上)。他主张根治与姑息相结合,有其历史合理性。特别是他把提高全民的身体、智力、道德素质作为振兴国家改革自强的根本认识,至今仍有一定的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