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我的父亲
那时,他的家庭很富裕,有土地、骡马,并在青岛和蔡佳车站做生意。我父亲四岁的时候,在一个刮风无月的夜晚,被土匪绑架了。强盗们像一阵旋风一样把他父亲从北门卷走了。我曾祖父穿着衣服急忙追上去,大声对土匪说:“你们不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把孩子放下,我跟你走!”用自己的亲骨肉来交换你的父亲。虽然家里几乎所有的财产都被变卖赎回,但是惨无人道的土匪为了杀我曾祖父,把他杀了,尸骨未见。这件事成了父亲一生的痛。晚年,父亲多次动情地和我谈起曾祖父,说他英俊不凡。父亲一生中经历过几次大的坎,都是安然无恙、险险过关的。他相信我的曾祖父在坟墓下保佑了他。
父亲在老家上小学,初中和高中分别在高密中学和山东省即墨中学。他的学习非常出色。高中毕业前,学校确定了两个保送上大学的考生,他的父亲是其中之一。但是,世界在变,政治条件随着高考临近突然增多。因为我家是中农,名额被迫换。父亲没有准备就匆匆赶到考场,通过了曲阜师范学院。
我是我爸高二的时候生的。爸爸放寒假回来,看见炕上有个大胖子。他太高兴了,俯下身子,又亲又逗。母亲说:“我还没给它起名字呢。给我儿子取个名字。”父亲想了想说:“我在曲阜读书,就叫他曲阜吧。”曲阜是圣贤之地,有点文艺。“这是我妈妈后来告诉我的。
大学毕业后,父亲被分配到临沂莒县一中任教。他在那里呆了十五年,每年只有秋冬假期才回来。孩子们一跟他熟悉起来,热络起来,就要说再见了。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父亲是远方的,就像远方的客人;他的形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连续,跳跃。是莒县的大米、煎饼和家书让我们想起了父亲,感受到了他的爱。
有一次父亲放完秋假要坐车回高密,母亲让我早起给他送行。晨光中,我背着小包走在父亲身边,田野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们吱吱嘎嘎的脚步声和路边秋虫的叫声。父亲和蔼地说:“你给我的信写得很好,意思明确,条理清楚。”我咕哝了一句解释:“那是我二爷爷教我写的。”“那还不错,一个小学生。”他深情地继续说:“有一次我看完信后把信放在了桌子上。当一个老师看到它时,老师们把它传递给教室里的学生并读给他们听。以后收到你的信,我就干脆把它锁起来。”我有点害怕,但是我的脸在发烧,我的心在狂跳。父亲问:“你觉得我给你带来的学生作文怎么样?”“很好。”“幸好在哪里?跟我说说。”我结结巴巴地说,抓我的头。父亲不再打扰我,给我讲他班上的优秀学生,像讲故事一样让我着迷。不知不觉,我走出了十里地。眼前是乌龙江,我登上了高堤。父亲接过行李说:“别送了,快回去。”说完,我从小包里拿出两个馒头给了我。看着父亲在夕阳的薄雾中远去,我感到无比依恋。回来的路上,我津津有味地吃着凉拌包子,油流到手上,用舌头舔了舔。想到我和父亲的对话,我感到了说不出的幸福和甜蜜。
父亲第一次给我留下作为一个顶梁柱的男人的印象,是在1967年政治风暴来袭,我家危在旦夕的时候。我爷爷和我二爷爷,都是当了多年村干部,都是无缘无故被袭击的。先是二爷爷下巴下面的肿瘤发炎化脓,住进了潍坊市人民医院。爷爷去看他,觉得眼睛不舒服。去诊所检查,发现是眼部恶性肿瘤,马上做了手术。爷爷的病情没有好转,继续恶化。父亲决定带他去北京治疗。
两个爷爷和两个奶奶都没有生过孩子,他们也从来没有分开过。我的祖母在我不记得的时候去世了。我们姐妹是两个奶奶带大的,两个老人对我们比亲生的都好。
出发的那天早上,天阴沉沉的,秋风萧瑟,家人和邻居都聚集在门前为我送行。爷爷带着眼罩,神情凝重地站在一旁。我们这些孩子依偎在一脸愁容的二奶奶身边,善良的邻居安慰开导她。二爷爷和他爸爸从家里出来。二爷爷身材高大,穿着大褂,下巴下面的肿瘤肿得像个小南瓜。他的父亲背着一个简单的旅行包,沉稳干练。父亲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然后深情地来到二奶奶面前。二奶奶哽咽着说:“儿子,你出了门这么远,要多加小心!”父亲俯下身,用胳膊轻轻揽住瘦弱的二奶奶。他自信地说:“二年,你放心,我会尽力把叔叔的病治好的!你在家总要保重!”说完,在众人的叮嘱中,转身,身后跟着二爷爷,踏着落叶,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北走,下了坡,走过后街,走出北门,向蔡家庄火车站走去。看着父亲的背影,我觉得好高,就像一座山。
父亲代表在海军司令部工作的同学联系了北大人民医院。爷爷的肿瘤是良性的,但手术相当复杂。用了七个多小时,父亲在手术室外焦急地来回踱步,七个多小时。幸运的是,手术非常成功。康复期间,医生治好了二爷爷的老胃病。二爷爷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健康的笑着。
爷爷患了不治之症。父亲发现有偏方,就不停地从莒县送来蝎子给他煎了很久。结果术后没有复发,痊愈了。医学专家已经到我家进行了跟踪调查。
暴风雨过后,这个大家庭恢复了往日的欢乐。
1974年秋天,父亲终于从莒县调回,分配到离家20里地的井沟中学当语文老师。此时,我已进入高中。
1975年春天,全国教育战线上展开了一场教育思想大辩论,运动也波及到了我的学校。十几岁的时候思想有点激进,觉得自己有点文艺,所以很快就涉足其中。随着事态的加剧,这个消息传到了他父亲的耳朵里。周六,父亲回家,吃了晚饭,叫我一起出了村,在村前被月光溶解的白花花的南北路上徘徊。父亲的脸紧绷着,我有预感。他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我知道你在学校犯了什么事!”你这样做是不合适的,你应该立即停止!”我不禁目瞪口呆。他瞟了我一眼,继续说:“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头脑发热,但对事物缺乏全面的认识。有不同的看法可以心平气和的交流,不能采用这种方式。作为学生,珍惜美好时光,努力学习,将来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比什么都重要。“父亲见我掐着脖子一言不发,干脆拉着我在路边的桥边坐下,从我对政治运动的理解出发,和我谈了很久。透彻细致的分析和认真的劝说,终于让我清醒过来,有了转身的打算。回到学校,逐渐淡出体育。后来的情况证明父亲的话是对的。从那以后,我对政治采取了非常理性和谨慎的态度。
父亲为儿子选择妻子的标准很高。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被介绍给了女孩子。提到的姑娘都是相貌出众,贤惠能干,由结婚的姐姐或阿姨亲自牵线,父亲不同意。原因只有一个。对方文化程度低,说明他重视教育。和一个高中毕业当私教的人订婚后,那年秋天恢复高考制度,我们俩同时报名参加考试。本来想进大专的,父亲说:“报中专吧,比较保险。”显然,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父亲为了我们的复习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希望我们两个都能考上,有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他学过政治和历史,教过多年语文和政治,非常擅长指导考试。他每周都把复习大纲和答案带回来,先给准媳妇发一份,再给我一份。有一次来到准媳妇家,想当面说几句话。对方去外地村剪衣服。父亲回到家,下了车,生气地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做衣服。”文字里有爱。是啊,我也一直紧张。在父亲的催促下,经过个人的努力,我们俩如愿以偿,考上了,在人生的道路上迈出了关键的一步,成为村里的一段佳话。
令我惊讶的是,小时候,我很少见到父亲。我考上高密师范后,父子在课堂上成了面对面的师生。1978年秋,父亲从井沟中学调到高密师范,担任我们的教育学心理学老师。一开始,我们俩都有点不自然,但很快就习惯了。父亲讲课声音洪亮,逻辑性强,知识渊博,幽默风趣,很受同学们的欢迎。
随着思想战线拨乱反正,教育的春天到来了,我的父亲和广大知识分子一样,甩开膀子,轻松地干起来。当时家里正处于经济困难时期。六个孩子,我姐姐已经结婚了,其余的都在上学。爷爷年事已高,丧失劳动能力,开销全靠有限的工资。在寒冷的冬天,他甚至没有放弃买一双棉鞋。他穿着那双又薄又皱的皮鞋,在办公室和教室之间匆匆忙忙。教室里没有暖气设施的一站就是一节课。清晨,我和同学们在结冰的操场上跑步。下课后,我和学生们在雪地里边走边聊。晚上,办公室的灯一直亮到很晚。他变得越来越忙。除了教学和班主任的工作之外,他还为师生做专题报告或讲座,在县里开教师培训班,在省里编写教材,到各地参加教研活动,参加高考阅卷。他的心情是那么饱满,那么有活力,就像不知疲倦一样。父亲在师范学校工作了十七年,那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阶段,达到了事业的巅峰。获得山东省特级教师、山东省优秀教师、山东省优秀班主任等多种荣誉称号,首批晋升为高级讲师,走上学校管理岗位。
父亲是个热心豁达的人。在他的办公室和宿舍里,经常有穿着朴素、老实、略显抑郁的家乡孩子。他们有的想转学,有的想复读,有的想征求父亲的意见。他的父亲总是抽出时间尽力帮忙。这些孩子几经波折,后来大部分都迈进了大学的门槛。当他们度假回来,去上学的时候,他们把父亲当成了唯一可以通过的地方。父亲高兴地从厨房里叫来了热情好客的食物,亲切而欢快地称呼他们。他们就这样投机的谈论着对方,互相倾诉着,忘记了交朋友。
?(作者父母拍摄的照片)
1980师范毕业后,当了一名数学老师。1984暑假期间,从学校调到县教育局做写作工作。很多人认为这和我父亲有关,他给我找了关系。其实这完全是猜测。依我父亲的性子,不会为我们操作这种事情。况且我当时也没有这样的想法。是教育局的一个领导根据他最初的印象,觉得我能写点东西,就派人偷偷“送考”。
我父亲为我的新工作感到高兴,并在我有困难的时候给了我大力的帮助。刚进办公室的时候,不太习惯。我的写作是陌生的,我不知所措。经常在稿纸上半天写不出一个字,还挺苦恼的。我曾经想退缩。父亲得知后,急忙给我找来一大叠《人民教育》《山东教育》,把有用的文章用合页隔开让我精读,并叮嘱我要关注时政,养成剪报和做笔记的习惯,注意信息的积累。他说,每个从事写作的人都要经历一个艰难困苦的过程,所以不要焦虑。在父亲的指导下,我从模仿开始,致力于探索,逐渐找到了自己的感觉。有一次陪主任参加高密一中青年教师座谈会。回来后,我连夜写了一篇《高密一中培养青年教师的措施和经验》,发给《中国教育报》,一周后在头条第三版全文发表。我第一次非常高兴地看到我的文章变成了铅字,出现在报纸版面上。我拿着报纸让父亲看。令我惊讶的是,父亲看起来很平静,无动于衷。一边吃晚饭,他一边严肃地说:“写作是办公室文秘人员的看家本领。发表文章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这没什么了不起的。这只是一个开始。”然后我和侃侃谈到了他的同学们从事新闻和政府工作的成就和造诣。父亲的话仿佛在我面前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收起了我刚刚翘起的尾巴。
我父亲是那种既有理论水平又有实际写作能力的人。教师每年向教育局提交的工作总结,我父亲已经连续写了好几年了,他在一些大型场合的发言也被很多同事借鉴。
一开始父亲对我进入仕途抱有很高的期望,但后来我的发展让他有点失望。这种失望只存在于他的心里,他没有明确地表现出来,更不用说坦率地说。面对我糟糕的身体状况,他更关心、更重视儿子的健康和安全。我是典型的过敏体质。我小时候有过敏症状。进入中青年,过敏反应越来越严重。经常被折磨的精疲力尽,对我的生活和工作影响很大。我父亲非常担心他的儿子,所以他终于在星期天休假了。他带我到处求医问药,用冬虫夏草炖我,用草药水给我洗澡。他还亲自给北京免疫研究所和上海中医研究所写信咨询,委托老师带我去大医院专家治疗。看到光明日报刊登了著名武术家王子平先生的《祛病延二十势》,他剪下来让我对照插图练习。深沉博大的父爱,使我在疾病面前没有沉沦,而是以乐观的态度对待一切。大概过了四十五岁,身体状况终于好转,过敏症状逐渐消失,然后恢复。从《山的尽头》到《前程似锦》,父亲悬着的心放下了。在此,感谢所有照顾过我的人!父亲,路边开着淡黄色花朵的卑微而顽强的蒲公英,可能就是您的儿子。
父亲爱孩子,爱每一个孩子,包括孙子和曾孙。他用春雨般的爱,为孩子们建立了一个民主、温暖、书香的成长空间。他特别注重孩子心灵和人格的塑造,要求孩子做光明磊落的人,做有美好追求的人,做跟随时代潮流的人。父亲很少帮孩子做作业,也不给孩子买课外书。他的关注点似乎不是某一个话题或者某一个词,而是大的基础方面,比如学习习惯的养成,学习能力的提高,内在动力的激发。任何发现闪光点的人,哪怕是很小的闪光点,都会受到鼓励。偶尔成绩不好也不责怪,反而帮我分析原因,总结规律,启发引导。父亲注重学术和教学的风格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在这种家庭氛围下,后辈大多有所成就,有北大硕士一个,人大硕士一个,波士顿大学硕士一个。带着父亲的厚望,去年山大数学学院毕业后,蒲甘雨以全额奖学金获得了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校区计算机科学博士学位,海东侄子以618的高考成绩获得了中南大学新能源专业。
我的父亲在中年时患有高血压,但他总是控制得很好。他非常注重药物治疗、饮食和锻炼,性格开朗乐观。他的身体可以说非常强壮。然而,脑血管疾病仍然是个问题。2006年春天,父亲突发脑溢血,经市人民医院精心治疗后出院。没想到一个多月后,他再次复发,陷入深度昏迷,病情危重。市人民医院的医生带着我和薛赶到了青岛大学附属医院。脑外科医生李国斌主任看完片子沉思道:“这是破裂的血管瘤,可以手术。”从李主任的语气和表情中,我们似乎看到了希望。我们立即通知我们的姐妹和兄弟姐妹尽快用救护车转移我们的父亲。当晚李主任主持了介入手术。这是一个奇迹。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父亲出院时看起来完全不像个病人。他的精神、语言和身体活动都很正常。他下了楼,上了公交车,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回到了三楼的家。生病后,我父亲健康地生活了十年。
这十年,是父亲享受天伦之乐,收获人生幸福的十年。平时和妈妈悠闲的下跳棋,打扑克,陪着去菜场买菜,走亲访友,偶尔陪陪在北京的孩子。每当孩子来到身边,尤其是大家庭聚会时,父亲像讲课一样反复向我们介绍保健知识和保健经验,并恳切地提醒我们注意身体健康。当然,家庭教育也离不开这个话题。我和大学同学的联系越来越密切。我热情邀请他们去高密看看,我也欣然前往青岛、淄博、济宁等地参加会议。有时候我带着孩子陪着妈妈。同学的爱就像陈年老酒,在我的晚年越来越甜越来越浓。
在近四十年的教学生涯中,父亲教过无数学生,可谓桃李满天下。每当谈起学生,他都是真诚的,如数家珍,充满了幸福和自豪。2015深秋,父亲81岁那年,十三位70多岁的银发老人来到我家,其中年龄最大的77岁。他们是大学毕业后分配到莒县一中的第一批学生,专程从300里外来看望我父亲。师生久别重逢,百感交集,热泪盈眶。说不完的知心话就像决堤的河流,感人的场景让我们旁边的孩子感动不已。在这些学生中,有的是对父亲亲如兄弟的班干部,有的是被穷父亲资助,有的是被家庭成分不好的父亲特殊照顾,有的是在飞招政治和审判过程中遇到一些问题,被父亲通融才成为可能。快六十年了,他们还记得当年的师生情。而我们对他们的名字并不陌生,因为我父亲经常提起他们。
平时学生们不断来看望父亲,尤其是过年过节,这对晚年的父亲来说是极大的精神安慰。
我父亲最近两次生病也和脑血管疾病有关。2065438年9月至2006年9月,父亲患有中度脑血栓。经过治疗,他出院后可以在家里用助行器行走。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们兄弟姐妹轮流日夜陪伴父亲,悉心照料,帮助他康复锻炼。很不幸,2065438+2009年6月,父亲突发脑溢血。当年为他做手术的青岛大学附属医院李国斌主任连夜赶到。然而,面对疾病,他无能为力。我父亲在八十五岁时永远地离开了人世。父亲走得非常平静安详。
人们常说,人死后三年内,灵魂不会走远。我们认为这是真的。父亲好像还活在我们中间,他的音容笑貌经常出现在我们的脑海里。只有在清明节、春节和父亲的生日、纪念日,大家才真切地感受到父亲已经离我们而去,兄弟姐妹们在群里表达着深深的怀念和祝愿,沉浸在难以承受的悲伤中。我的生日是我父亲去世的第二天。我不想在他死后再过一次生日。早上,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茫然地看着搭档端上来的热腾腾的面条。我的眼泪透过蒸汽,仿佛看到父亲微笑着向我走来,说着我小时候常说的那句充满爱意的话:“你很老实——”
把这份“教师家风”作为对父亲的纪念——
?父亲王德明在三英尺的平台上犁地。
?洁身自好,留下好家风。
?再教育是根本,立德视之为门派。
?当你诚实的时候,你的心是清楚的。
?荣耀不贪,知识最有用。
?志存高远,梅香苦寒。
?人才辈出,报效国家必须敬业。
?泪慰父灵,家风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