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陈先生。

我对陈老师的所有记忆都来自于他讲的鬼故事。

陈老师，好学生，就是好人的意思。陈先生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解放前出生，今年八十有三。家里的老大，所以我叫他陈先生。陈先生是老大，脾气最大。遇到看不顺眼的人就会破口大骂，眼睛鼓鼓的，眼白瞬间占据半壁江山，到了老年也没变。还好年轻的时候力气大，多少有点用。并非不可能生存。

陈先生手下有四个弟弟，但都是一样的心情。老二脾气怪怪的。当他五六岁的时候，他被一个亲戚收养了。这个亲戚没有孩子，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十八岁时嫁给了老二。老二年轻的时候是个木匠，帮别人做长寿材料，也就是棺材。他60岁以后，一心信佛，卧室里全是佛像，很少和村民打交道。我经常路过他家，跟他打招呼，他也点头回应。自从他开始信佛，他和妻子就分居了。二十岁那年，老三娶了个外地女人，婚后去了她家。有时候一年回来一次，有时候两年回来一次，口音完全变了。我很少见到老三的老婆，因为她平均差不多十年才回来一次。最后一次见她是陈老师的老母亲，老三的生母，老三老母亲办丧事的时候。老三回来看我，会跟我交流养生之道，五指中风可以治胃病，腰间盘突出。我仍然不知道他靠什么谋生。老四16岁当兵，去了部队，不知道是什么兵种。三年后，他退伍回村，衣柜底放着两件军装，挂在墙上的相框里是他年轻时穿军装的照片。从部队回来，我成了全职农民，然后结婚，娶了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她斤斤计较，贪小便宜。我从没见过我第四任妻子年轻时的样子，她应该和现在一样丑。第五个是最小的，只比陈先生的孩子大五岁。木匠，给人做家具。和另一个镇上的女人结婚，前半生住在租来的房子里。直到她五十岁的时候，他妻子的哥哥，也就是他的姐夫，突然变得有钱了。从那以后，他也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在姐夫的厂里做小管理员，高领外戴大金链，在饭桌上也开始有了位置，可以指指点点，同桌的人都会点头。

只有陈老师，除了年轻时的蛮力，年轻时在公社挣的分最多，养活了孩子，顺带养了只比孩子大五六岁的第四、第五个孩子。陈先生除了坏脾气和蛮力之外，没有任何技能。直到七十岁的时候，陈先生说他觉得自己体力耗尽，不能下地干活了。最后，他的蛮力在他七十多岁的秋天丧失了。只是因为脾气不好，年纪大了，陈老师没什么特点，不像老二有信仰，偶尔接做棺材的活。不像老三去了很远的地方，还挺神秘的。不像老四以前是当兵的，现在是强农。不像光棍，他是有钱人，可以戴大金项链。因为有钱，他每年回来都会给陈老师一些私房钱，算是对他养育之恩的回报。老四没钱给，但会在年三十晚上送上最真诚的祝福。

陈先生一无所有，但他年轻时运气好，娶了一位贤惠的妻子。我老婆十六岁的时候，经陈先生叔叔介绍，结了婚。我经常问陈太太，她是怎么想嫁给他的。她说，当年那个时候，应该下了好几天大雨，周围的村子都被淹了。陈先生的叔叔是一所私立学校的老师。他在他们村教书的时候，遇到陈太太，对他说:‘姑娘，我有个外甥跟你差不多大。“你愿意嫁给他吗，”。当时的陈太太已经不是陈太太了。她姓袁。袁老师没有马上回答，跑去问父母。袁小姐的爸爸妈妈说:‘姑娘老了，陈小姐，我们信任你。’然后袁小姐和陈先生的叔叔一起坐船，在暴雨后的洪水中划过去，来到了陈家，在那里和陈先生结婚，成了陈太太。农村没有先生太太之类的称呼，因为都是我认识的熟人，尤其是陈先生和袁小姐，所以我就这么叫。

袁小姐嫁给陈先生后，开始了新的生活。陈老师当时有实力，能挣的分最多。这是袁老师告诉我的。当时的袁小姐也是实力不小，能挣第二多的分。除了抚养陈先生的父母，这两个人还可以抚养他们大家庭中的其他成员，尤其是年轻的老四和老五。陈先生脾气不好，在袁小姐面前也是一样。不同的是，陈先生听袁老师的，其他人一个字都不听。袁老师说起往事的时候，跟我说陈先生很老实。说白了，他很蠢。他只知道自己很努力，却不知道当时其实是在吃同一个锅的饭。努力工作是没有用的。有时候累得吐血都可以，或者就是要冲锋陷阵，发号施令。工作后还是喜欢大口吃饭，吃的和工作一样卖力，有一次差点撑破肚子。

毕竟陈老师不是因为努力才撑破肚皮的，而是因为努力才出事的。有一次我用力过猛，右臂脱臼了。我找了个乡村医生，也就是赤脚医生，来接骨。赤脚医生无能为力，最后把骨头断到对面，来回好几次。陈先生痛得直跺脚。终于，赤脚医生喊了一声，骨头咔嚓一声。这是有联系的。赤脚医生擦了擦汗说。陈先生停止跺脚，向医生道谢。一个月后，陈先生发现骨头接反了，整个手肘都鼓起来了。然后，在他的余生中，陈先生戴着一只不灵活的右臂。为此，陈先生学会了用左手吃饭。袁老师问我，‘你觉得他傻不傻？他甚至不会说任何关于疼痛的事。我说他很蠢。我问袁老师为什么不去找赤脚医生算账。袁小姐说，那几天找不到人。然而，十年前，陈先生在街上遇到了那个给了他错手的医生，但他已经变得不认识陈先生和所有的人，因为他有阿尔茨海默病。陈先生把手放在赤脚医生面前，大声说，你当年替我答过这个。你他妈的现在打算怎么办？赤脚医生不知道陈先生是谁，相对无言。陈先生脾气不好，但他不会暴力。我只能愤怒的盯着赤脚医生，然后释怀。没有什么是不会在时间中丢失的。陈先生继续用他那不灵活的右臂度过余生。

就这样，陈先生用他那不灵活的右臂，和袁小姐一起养育了这个大家庭。陈先生仍然获得最多的公社积分，袁小姐排名第二。唯一的遗憾是他们没有孩子。村里人都说袁小姐是个不能生孩子的石女。村里的人都在看笑话，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没有地位。袁小姐没有立场。只是她还有很多力气，还有用。一开始有人怀疑陈老师傻，不懂生孩子，但人总是要长大的。13年后，他们能不能生孩子已经不是无知的问题了。陈先生对袁小姐有立场，为了生孩子，也想方设法到处找儿子的药方。最后，陈先生的母亲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还不如和袁小姐离婚，再娶一个。陈先生没有主见，就问袁小姐能不能离婚。袁老师什么也没说，偷偷哭了一晚上。陈先生很笨。他对一切都很迷茫，但那天晚上他做出了一生中最聪明的决定。第二天，他对裹着脚的老母亲说:我这辈子就这样过吧。脚老太太对他毫无办法，因为她知道儿子可能永远也不会和别的女人结婚，所以她不再提这个美妙的想法。

也许有时天堂里有一个灵魂。第二年，陈先生和袁小姐生下了陈骁。全家都是宝，袁小姐再也不用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了。陈先生也进入了他人生的另一个阶段。陈先生对陈骁的出现不是特别满意。一则他傻，二则大家都说陈骁其实是别人家的孩子，这又是他妈妈想的一个绝妙的办法。这样，就会有人为他而死，大脚说。陈达先生不相信这一点。陈骁是他们的亲骨肉，所以陈先生带着袁小姐和陈骁进入了另一个人生阶段。

陈骁十岁的时候，有一天陈先生突然当着大家的面说，‘我们一家三口准备出去了。’陈先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和袁老师只养活他们三个，日子会好过很多。这时候，年轻的老四和老五流着泪去找袁老师。袁小姐是个心肠这么好的女人，答应等老五十八岁再分开。老五笑了，老四窃喜。陈先生在外面喊一定要分出来，又喊又骂让坐的一家人不敢说话。陈先生脾气不好，大家都不敢多说话。但是陈先生听了袁小姐的话，袁小姐说那要三年以后了。三年后，当他十八岁的时候，陈先生带着袁小姐和陈骁出去。我找了一个地方，用土做的砖盖了一个小土屋。房子建好的时候，陈先生放了一个鞭炮来庆祝乔迁之喜。搬进去不久，陈先生的父亲就在那一年去世了。陈先生又放了一个更大的鞭炮，算是送爸爸走。陈先生和他的父亲告别了，他成了这个大家庭中年龄最大的人。大家都劝他不要分享。我的房子已经建好了。没有一丝留恋，陈先生带着袁小姐和坚定地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陈先生有用之不竭的力量，袁小姐有管理家庭的能力。他们一起在一个小棚屋里开始了新的旅程，他们获得了第一和第二多的积分。那一年，老人只是在南方画了一个圈，而陈先生在那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对他的生活没有任何其他的影响。一切都和以前一样，除了小土屋，偶尔被雨水打坏。陈先生期待着陈骁长到十六岁，然后他可以和他的弟弟老吴一起出去学木工。为了让陈骁早日适应成年生活，陈先生让陈骁提前三年跟随他的二哥陈骁的二叔学习制作棺材的手艺。在袁老师的宠爱下，从小就变得懒惰散漫。而陈老师则认为，男生要趁早吃苦，趁早学技术。袁老师说，我帮你受罪，也能帮你儿子受罪。让他长大吧。陈先生这次不听袁老师的话，年轻时就把先生送到二门，让他教陈先生木工。我只会做棺材。老二对自己的大哥说。陈先生说:‘不是金的，不是铜的，不是铁的，棺材是木头做的，也是木匠的手艺。陈骁十三岁时不得不辍学，开始了痛苦的学徒生涯。每天都被打手心，背上也有印子。

所以陈骁每天做完棺材后，就去找袁老师哭。袁老师无能为力，只能每天帮陈骁擦伤口，偷偷流泪。这种情况下，陈先生就成了吃重的乌龟。学了三年做棺材，被打了三年，袁老师哭了三年，陈先生当了三年乌龟。十六岁的时候，背着行李离开了袁老师和陈先生，说要去吴叔叔那里学真正的木工手艺。陈骁知道，兀术会记得陈先生和袁小姐的恩情，不会对他残忍。临行前，陈骁哭着拥抱袁老师，发誓要把这个小茅屋变成一个大砖房。然后他跟陈先生说，三年研究成功了，以后就给陈先生做棺材。认真听着，目送陈离开。陈带着行李跑到海南，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不仅盛产椰子和芒果，而且在当时还盛产房子。这是一个黄金开采圣地。

陈骁离开的第二年，陈先生和袁小姐开始了他们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开始了两个人的生活，憧憬着一个人在小茅屋里的生活。时间的另一个特点是大部分没有记忆。对于个人来说，大部分是重复，空白，重复的空白。我问陈老师当时有没有想起什么。陈先生一直摇头，说不记得了。然后他总是对我说，‘你想听鬼故事吗？’

陈先生的鬼故事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我只记得一个。那是中秋节，我来到了陈老师的身边。像往常一样，我问他一些关于过去的事情。他说我不记得了。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陈先生接着说:‘有一天，我喝了酒。那时，我被安排值夜班，因为害怕邻村的人来偷我们种在一个墓地周围的西瓜。我熬夜到午夜。我很渴，不想喝水。我觉得偷个西瓜吃会比较好，然后就四处看看。当我正在准备一个西瓜时，我听到不远处有声音。我立刻站了起来。好像有人来偷西瓜了。我赶紧喊，是谁？但是没有人回应。那时候我很害怕偷瓜。我去查看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就在这时，我仿佛看见远处的坟前站着一个人影。我被吓出一身汗。我仔细一看，那个身影站的地方有一块墓碑。这块墓碑是我父亲的。我以为父亲是来找我谈话的，这才稍微放心。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对我之前搬出去的东西有意见，还来找我理论。我一开始很害怕，后来觉得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就鼓足勇气走了过去。我一路走着想着怎么和他说话。我想告诉他，我没有针对任何人。我只是以为人长大了，结婚了，就要分开了。我会向他道歉。但是当我来到他面前时，我看不见他。我对爸爸的墓碑说我很抱歉。然后我在他旁边睡了一晚上。

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

这是什么鬼故事！'

这不是鬼故事，这是我遇到的真实故事，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爸爸。我希望他能安息。我很好。然后陈先生看着月亮，摸着他的脸说:“看，月亮出来了。”。你知道人死后会去月球吗？'

我反驳说:‘月球怎么会这么小，能装下这么多人？’

陈先生说，“月亮很大，比整个中国都大。“当然可以，”

这是我听过最烂的鬼故事。

就这样，过了几年，陈先生和袁小姐像往常一样住在他们的小茅屋里，他们一年才能见到一次。陈骁二十二岁，陈先生说他到了结婚的年龄就可以结婚了。于是在邻村，一个女孩被一个人物吸引。那年元宵节过后，带着夫人的行李，* * *告别了陈先生和袁小姐。袁老师哭了，告别了陈骁和他的妻子，就像过去六年她告别陈骁一样。和过去六年一样，陈先生站在门前说再见。

陈先生觉得自己进入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从憧憬一个人的家到憧憬一对情侣的家。看到陈骁结婚，下一步就是要一个孩子。他期待着孙子的到来。因为他和袁老师都等不及抱孙子了。这样，小茅屋也可以热闹热闹，不至于让屋内的青苔弄得周围冷清。不出意外，两年后，陈先生的长子，陈先生的长孙，在海南出生。在把带回家的那天，陈先生从市场上买了一个99响的鞭炮，被视为迎接新生命的到来。陈先生和袁小姐特别喜欢这个新生活。从那时起，他们的生活就充满了哭声和笑声，就像24年前陈骁来到这个世界并来到他们身边一样。

他们的生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从期待一对人回家，到期待三个人回家。即使只是过年，即使是先生也只和陈先生相处很短的时间。也许是因为年近六旬的缘故，他少了一点点坏脾气，开始变得温和了一些。她爱她的大孙子。袁小姐说，这是因为陈先生弥补了之前对陈先生的种种苛刻。这一次，我看着陈骁带着陈骁夫人和新生的陈骁离开了。陈先生哭着呆在屋里。

直到两年后陈骁又生了一个儿子，陈骁才把陈骁留给陈先生和袁小姐，住在他们的小屋里。继续带着老婆和另一个小陈去海南淘金。于是每年的分离就变成了三个人送三个人。时间就像苔藓，就像脚，不知不觉已经盖了一圈。经过多年的攀登，陈先生知道他已经进入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陈先生和袁小姐特别照顾陈骁。陈先生的固定节目是给陈骁讲鬼故事。我经常问陈老师，这么小的孩子能看懂鬼故事吗？袁老师说给三岁小孩讲鬼故事真的是见鬼了，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大陈老师不在乎这些，因为他除了脾气不好，实力较弱之外，似乎没有别的本事。这项技能是专门为陈骁开发的。但往往是他自己吓出一身冷汗。陈骁不会说话，什么也不懂。

陈骁四岁时，陈骁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因为陈骁觉得男孩子将来对他父亲不好。我想陈骁是从他自己的情况得出的结论，他和陈先生的关系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他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将来生气地告诉他，要自己给他做棺材。小女孩的出现，让陈先生把一大半的爱都给了这个小女孩。我想陈老师也会从他的情况得出结论，那个男孩最后会说棺材是他自己做的。

大陈带着小陈和小女孩住在一个小茅屋里，直到小陈七岁必须上学。这时候，另一个小陈也从海南回来了。那一年，陈骁带着妻子和另一个陈骁彻底离开了海南，回到了家乡，直到现在。我现在见到他们，让他们告诉我为什么他们不再出去淘金了。陈骁说这里只有椰子和芒果，没有房子。而且，我的父母，陈先生和袁小姐都老了。我很感动，后来才知道，那里真的没有金子。那一年，陈骁用多年流浪挣来的钱，盖起了村里第一栋两层砖房。实现了他对母亲袁老师的承诺。陈骁说他会和三个孩子、一个妻子和两个老人一起呆在这个房子里，再也不出去了。

因为砖房，那一年，陈先生和袁小姐带着小陈和小姑娘搬出了小泥屋，搬进了一栋两层的砖房。小屋还在，路过的时候还能看到，但是已经破旧不堪，屋顶已经全部塌了，只剩下三面墙，因为另一面墙是别人借的。

搬出小茅屋的那一年，陈先生渐渐没了力气。他发现自己似乎变老了。那年秋收，他捡了一担米，到家突然掉了，说是再也没力气了。从此，他告别了农活，不再辛苦。而且他发现，他似乎无法击败陈骁。陈骁经常和陈先生吵架，因为他失去了他的大部分好感，变得不听话。陈先生验证了自己的想法，男孩最后也没用了。但他毕竟是他的曾孙，遇到合适的时候会讲鬼故事。因为他不愿意给自己的小孙女，一个小女孩讲鬼故事。这个时候，给陈骁讲鬼故事正好可以用来吓唬这样一个少年。只是早就知道，陈老师的这个鬼故事是世界上最烂的鬼故事。说给鬼听，鬼也不信。

当陈先生步入下一个新的人生阶段时，就连他的母亲也去世了。陈先生成了家里年龄最大的人。我一走，亲戚就来参加葬礼了，然后我就差点失联了。陈先生年纪太大了，走不了这么远的路去看望他母亲那边的亲戚。陈先生觉得自己告别了曾经熟悉的世界。

这一年，除了老陈老母亲去世，还有无数个晚上，老陈讲鬼故事，和另一个听鬼故事。因为在这一年，陈骁在这里养了很多蛋鸭，说这是淘金热，但是黄金需要守护。陈老师接下这个任务，带着和另一个住进鸭棚旁边的一个小屋里，负责看守鸭子不被别人偷走。晚上我有空的时候，陈先生、和另一个就躺在一张铺着稻草的木床上，开始讲鬼故事。无数个夜晚，有时星空闪耀，有时下雪，但只有鬼故事的开场从未改变，都是从很久以前或一年或一天开始。这些鬼故事是世界上最糟糕的鬼故事。都吓不到人，只有鬼。

然而，有一个鬼故事真正拉近了陈达先生和陈晓先生之间的距离，他们因一个小女孩的到来而疏远，这个小女孩是陈晓先生的妹妹，也是陈达先生的小孙女。陈骁谈了自己十六岁的初恋，恋爱后死去。陈骁在坠入爱河后开始绝食。我建议陈骁，在这个年龄失恋是正常的。就算没有分手，最终也会分。但是陈骁在那个年龄还不能回头。陈先生不知道什么是失恋。看到陈先生不吃东西，他做了一碗方便面给陈先生。当然，陈骁不会吃它。没有人知道失恋的滋味，哪怕泡面的味道让他咽下口水。陈先生走上前说，我给你讲个鬼故事。

陈骁不想听，但他也不想停止说话。

陈先生说，我以前每次干完活都吃得像头猪。有一次我差点撑破肚子。但是我还是想吃。“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骁没有回应。

陈先生继续说，因为有一年，我喝了酒。我被安排值夜班，因为我害怕邻村的人会来偷我们种在墓地周围的西瓜。半夜，我渴了，想喝水。我想我还不如偷个西瓜吃。当我正在准备一个西瓜时，我听到不远处有声音。我站了起来。好像有人来偷西瓜了。我赶紧喊，是谁？那个人影说话了。是我，陈老赖。你知道以前住我们隔壁的陈老赖饿死了吗？我问他你是不是死了。他说，我也想吃瓜。我饿了。我是一个饿鬼。我每天都要爬出来吃饭，而你今天正好在这里，向你要一个西瓜吃。你知道我说了什么吗？

陈骁仍然不说话。

陈先生继续说:我说，西瓜凉了。你在地下已经够冷了。我给你煮碗方便面。然后他半张着嘴笑了。

陈骁一刻也忍不住了，于是他下定决心。端上陈老师的泡面，我哭着说:‘这个鬼故事烂透了。’

陈先生说，‘永远不要做饿鬼。这很不舒服，”

从那以后，陈先生和陈老师的关系越来越好。陈骁走出失恋的阴影后，变得懂事了。她第一次发现，世界上不仅仅只有她自己和她喜欢的女孩。还有他的家人，爱他的陈先生。那一年，陈先生看着陈骁带陈骁上大学。从那时起，陈先生再次进入了期待陈骁回归的阶段，就像24年前他期待陈骁一样。这几年，陈先生和世界上很多长辈一样，准备了各种自己喜欢的零食，等着陈先生回来。陈先生问陈骁在哪里上学。陈骁说它很远。陈先生说火车要花一天时间。陈骁说一个晚上就可以了。陈先生说，你喝过墨水，但你骗不了我。至少需要一天，而且你必须坐船。陈先生记得陈骁过去常常去海南渡海。

陈先生没有意识到他的记忆已经开始错开了。在这个年龄，许多事情会变得模糊不清。有时候回去遇到陈老师，我会问他记不记得鬼故事，能不能给我讲一个。陈先生似乎也开始失去兴趣了，说起来很吓人。我知道陈先生的真实想法。他知道他的生命正在倒计时。也许他很快就会成为他故事里的那个人。我遇到陈先生的时候，也问过他死后会变成什么样的鬼。陈先生说不要想那种事。然后他又说，‘我死了也不想出来吓你。’玩笑过后，陈先生躺在冬日的阳光下，开始闭上一只眼睛休养，因为另一只眼睛早就看不见了，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自己在阳光下的八十年。

三年后，当陈先生83岁时，在一个普通的下午，当他拄着拐杖试图越过一座房子里五厘米高的山脊时，他摔倒在地上，摔断了屁股和髋骨。此后，他一直躺在床上。医生不愿意来看病，甚至不敢吃止痛药，因为年纪大了。陈先生没有意识到他的大限将至，因为我来看他了。当我试图帮他翻身时，他以为我要扶他坐起来。他告诉我，现在站起来还是会觉得疼，需要躺一会儿。陈先生见到我很高兴，因为他说他好久没吃东西了。我去问陈骁发生了什么事，陈骁假装不知道。陈骁的母亲袁小姐来说，他躺着吃不下东西，只想喝茶和水。我告诉他们，躺着的人需要经常翻身，避免褥疮。但是我见到陈先生的时候，他已经开始长褥疮了，骨折的地方已经让他不愿意翻身和移动了。每天晚上，陈先生都会发出痛苦的呻吟，并请求有人来给他小便。陈先生起初很尴尬，最后他只能在家人的帮助下吃喝耶戈。没有尊严，陈先生这次发脾气了。

看到陈老师这个样子，我开始觉得死亡就在身边。我跟陈老师说会好的，按时擦药就好了。但我已经知道这并不乐观。因为那时候陈先生已经开始吃的少了，摔的皮肤已经开始青紫发黑。要走的时候，我去和陈老师告别，说我现在要出国去一个更远的地方。陈老师不知道在哪里，只是祝我一切顺利，并告诉我船风浪大，注意安全。走之前，我握着他的手说，不如讲个鬼故事。重复了几遍，陈先生没听清楚，笑着说等我好了再说。

我答应了。

陈先生拉着我的手说；上次你问我会变成什么鬼，我想，我不会变成一个饿死鬼，因为你放心，我会吃的。我不会变成一个口渴的鬼，因为你放心，我会喝水的。我会变成一个懦夫。我怕死，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我怕我变成鬼以后也不会出来见你。“那就把头转到一边，不要说话。

袁小姐训斥陈先生:“别吓唬他。”

袁小姐不知道的是陈先生。他所有关于鬼的东西都吓不到人。

没过多久，陈骁告诉我陈先生已经离开了。下午一点我在异国，不知道该想什么，说什么。当陈先生从国外工作回来时，他已经下葬了。陈骁没有做棺材。陈骁16岁离开时说的话没有实现。因为陈骁在家游手好闲，他已经放弃了木匠手艺。不是老二，是陈的弟弟干的，因为老二已经在寝室住了很多年了，他也不再过问生死。只是当陈骁去问他埋葬父亲的地方好不好的时候，老二说这个地方是老大自己选的。这里依山傍水，可以看到过河的路。那条路是村里的人回家的必经之路。不会错的。陈骁非常满意。我想陈先生也会很满意的。他五年前就选好了埋葬的地方，并开辟了荒地。为此他和别人吵了一架，眼睛瞪得老大，坏脾气不改。有一年我遇到了陈先生，他高兴地告诉我，他已经选择了一个好地方去月球。

拿着一张纸钱和鞭炮，我来到了陈老师的墓碑前。在它的前面是一条小河。从这里，我可以看到返乡者的归途。河水很冷。不知道陈先生会不会觉得冷。坐在墓碑前，我想起了所有关于陈老师的故事，从我出生开始他讲的鬼故事，十六岁失恋绝食时他讲的鬼故事，躺在铺着稻草的木床上讲的鬼故事，下雪时讲的鬼故事，满天繁星时讲的鬼故事。我坐在夜晚，月亮升起。我坐在陈先生的墓前。可能陈老师真的变成胆小鬼了，不想出来和我说话。于是我对着面前潺潺的流水说，希望河水日夜流淌的时候，能替我对陈老师说:‘爷爷，谢谢你给我讲鬼故事，也谢谢你给我讲的所有关于你生活的回忆。而且，我不能去你去的那个遥远的地方，即使坐船也不行。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