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故乡

27鲁迅的故乡

作者对“故乡”的感情,既是人与人之间的一般感情,也是带有个人色彩的特殊感情。在对“故乡”有任何理性思考之前,一个人就已经和它有了精神上的联系,那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童年、青春期与“故乡”建立的精神联系,是一个人一生都不可能完全摆脱的。后来的印象,再强烈,也只是发生在这样的基础上,不可能完全摆脱开这种感觉的藤蔓。就小说《故乡》而言,我对“故乡”现实的所有感受,都是在少年时已经产生的情感关系基础上发生的。“我”忘不了少年时的可爱形象,也不可能完全忘记少年时形成的对那个美好家乡的记忆。之后的感受和印象就和少年时形成的这种印象叠加在一起,粘在一起。这就形成了各种情绪的汇合、混合、组合。这样的感情不是简单的,而是复杂的;不是鲜艳的颜色,而是浑浊的。这样的感情是不能哭也不能笑的感情,不能通过抒情的语言表达清楚。得一点点从心里抽出来,不能慌,不能急。需要时间和长度,需要读者慢慢咀嚼、感受和体验。这种没有亮色的复杂情感,在我们的感情中是忧郁的。忧郁是一种不清不楚的情绪和情感,是一种很长很长的情绪和情感状态,不强烈,容易让人摆脱。故乡呈现出一种忧郁的美。忧郁是漫长的,这种美也是漫长的。

鲁迅在小说《故乡》中纪念他的故乡,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东西纪念那个故乡。结果,过去的梦想被现实的阳光打碎,只剩下悲伤。但也有希望,年轻一代将有他们的新生活,这是我们从未经历过的。原文结尾有云:“我想:希望存在与否并不重要。”这就像地面上的道路;事实上,地面上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变成路了。“这是一句很好的格言,说得也很好。没有尼采的深刻,但深刻得多。第一段的“严寒”形容天气寒冷,衬托出回家的渴望。

这里有前后两个故乡,一个是过去,一个是现在。以前,我的家乡是以闰土为中心,我借这个年轻的农民来写我小时候着迷的情景:深蓝色的天空挂着一轮金色的满月,下面的沙滩上有一望无际的绿色西瓜。现在我们从闰土开始。这种飞跃土壤的真正名称是张赟水。小说中“水”字换成了“土”字,谐音,也是替换。在国音,有点孤立。他的父亲叫张付青,是该市东北部道墟乡杜浦村人。有一个海边。他种沙子,但他是个工匠。他可以制作竹制品,并在周嘉做“忙碌的月份”,这意味着帮助。有时候,他来取草灰,带水,但有一年,因为年画神像前的祭祀器皿需要看守,他要求用水充当祭祀器皿。像往常一样,新年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八,所以他在城里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1)记忆中的故乡(2)现实中的故乡(3)理想中的故乡(4)故乡与祖国的同构* 5)长恨歌与长相思。

鲁迅在《故乡》中写了三个“故乡”:一个在记忆中,一个在现实中,一个在理想中。第一个是过去时,第二个是现在时,第三个是将来时。小说突出了现实的故乡。

(一)对“故乡”的回忆

记忆中的家乡是一个美丽的家乡,有着神奇的色彩。它的“美”,我们至少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感受到:

这是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有“深蓝”的天空,有“金色”的满月,有“绿色”的西瓜。年轻的润土有一张“紫色”的圆脸,脖子上有一个“银白色”的项圈。海边有五色贝壳,有红绿,有鬼魅,有观音玩家,各种各样。

这是一个安静而又充满活力的世界。

当“我”想起童年的“故乡”时,首先想到的是深蓝色的天空,金色的满月,沙滩上绿色的西瓜。整个大自然是那么的宁静安详,但在这宁静的世界里,却有着鲜活的生命。这种活泼的生活给这个安静的世界带来了动感。“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脖子上挂着银戒指,手里拿着钢叉,用尽力气捅一匹马,那人一扭,从胯下逃走了。”“月亮在地下,你听,啦啦响,阎在咬瓜。你捏着胡叉,轻轻走着……”它安静而不沉闷,活泼而不凌乱。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和谐自然,这是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世界。

这是一个广阔而生动的世界。

记忆中的“故乡”是一个多么广阔的世界啊!这里有高高的蓝天,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广阔的沙滩。但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却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活泼的少年、颜、獾猪、刺猬、米鸡、角鸡、青鱼、蓝背、五彩的贝壳、金色的满月、绿色的西瓜...这个世界是广阔而新鲜的,一点也不狭隘。

我们可以看到,我记忆中的“故乡”既是一个现实世界,也是一个想象世界,是我在与青少年的接触和情感交流中想象出来的美好画面。也是“我”少年精神状态的反映。这个灵魂纯净、自然、活泼、敏感,同时又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和丰富的想象力。它不被“院子里高墙四角的天空”所束缚,而是在与少年闰土的情感交流中展开想象的翅膀,为自己开辟了一片广阔而美好的天地。

那么,这个广阔而美好的年轻“我”的世界是如何展开的呢?因为两颗童贞之心的自然融合。少年的“我”纯净自然,少年的闰土也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由封建礼教组织起来的,而是由两颗心的自然需要联系起来的。年轻的润土不把我当成比自己高贵的“主人”,也不把我当成比自己低贱的“穷小子”。他们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他们之间的情感交流畅通无阻,没有任何顾忌和犹豫。当我们重读他们之间的对话时,可以感觉到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出了自己想到的地方。他们说这些不是为了取悦对方,也不是为了伤害对方,而是说了一些共同感兴趣的事情。两个人的心在这种无拘无束的对话中融合在一起。也是在这种融合中,各自变得富有。当男孩来到这个城市,他“看到了许多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通过与少年润土的交谈,少年“我”似乎也看到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世界。

总之,“我”记忆中的“故乡”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它实际上是年轻“我”美好心灵的反映,是年轻“我”与年轻人和谐精神关系的产物。但是,这种心态不是固定的,这种精神上的关系不可能长久。社会生活让人的心更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复杂。当当年的“我”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故乡”时,这个记忆中的“故乡”就一去不复返了。这时,他看到的是一个由成年人组成的现实的“故乡”。

(二)“故乡”的现实

真正的“故乡”是什么样的?我们可以用这句话来概括我们对这个“故乡”的具体感受:它是一个在现实社会生活的压力下失去了精神活力的“故乡”。

此时的“故乡”是由三个不同的人和他们三种不同的精神关系构成的。

1.豆腐美人是姐姐杨二。

大嫂杨二是一个可笑、可气、可恨又可怜的人物。她为什么可怜?因为她是一个需要物质生活保障的人。当一个人无法通过正常的努力获得自己最低的物质生活保障时,为了保命,就必须通过一些非正常的、被鄙视的手段来获得这种保障。从这个意义上说,她是值得同情的。她以前经营一家豆腐店。为了多挣钱,她抹白粉,整天坐着。事实上,她用年轻的美貌来吸引顾客。“因为伊拉克,这家豆腐店的生意很好。”美貌不再是精神需求,而是获取物质利益的手段。物质利益成了她生活的唯一目的。为了这个目的,她可以牺牲自己的道德名。当她的青春和美貌都没有了,她就把一切都当成了获取物质利益的手段。她的生活完全变成了物质生活,狭隘自私的生活。这样的人只接近物质利益,没有能力去感受别人的感受。在这种人的感情中,“利”就是“情”,“情”就是“利”。“利”之外无“情”,天地间无非一个“利”字。她感受不到别人真挚的感情,也不可能对别人有这样的感情,“感情”只成为了获取利益的手段。她的眼里只有“物”,只有“利”,只有“钱”,没有“人”,没有感情。有道德和精神需求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她可以钓鱼,可以欺骗,可以偷,可以抢。然而,人类社会是在相互关联中存在和发展的。人类为了共同生存和发展,需要精神上的交流,情感上的联系,道德上的修养,精神品质上的美化。一个没有道德感的人,如豆腐美人杨二船,总是做损人利己的生意,这不能不引起人们的厌恶甚至仇恨。所以,就她自己悲惨的命运来说,她是可怜的,就她对别人的态度来说,她是可气可恨的。让她笑的是,长期狭隘的自私,让她失去了对自己的正常感觉。她把虚伪当做情感表达,把小偷小摸当做聪明。她属于世俗社会所谓的“能说会道”、“手脚麻利”、“利落”、“不傻不傻”的女人。但在正常人眼里,她那些巧妙的招数骗不了人,也骗不了人。所以,让人觉得她的言行很可笑。人们无法尊重她,爱她,甚至无法真正帮助她。她是一个可鄙的人。如果说少年“我”和少年“润土”的一切言行都以自然、纯真为特征的话,那么豆腐美人杨二大嫂的一切言行都以“不自然”、“不真诚”为特征。在她这里,一切都是根据自己的实际利益而被夸大和扭曲的。她一出现就发出一种“尖锐的怪声”和“突如其来的叫喊声”,这是她吃惊不吃惊的结果。她的特征也是在长期不自然的生活中形成的。她一生只学会了一个“薄唇”和一个“伶牙俐齿”,但她的脸很快衰老了,只剩下一个没有当年风韵的“凸颧骨”。她的站姿也很不自然,故意装的很傲慢。其实她已经失去了做人的自信和骄傲,但是她希望别人尊重她。尊重她。她对“我”没有留恋。她没有感情,却故意装作有感情。她只会说“我抱了你!”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却很严肃,仿佛这对我有着莫大的善意,仿佛“我”必须感激她,牢牢记住她的重要性。她不关心别人,所以她不会知道他们的生活状态,不会了解他们的想法和感受。她通过自己的想象,把别人的生活描绘得极其丰富和富有,只是为了从别人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嫂子杨二,豆腐之美,体现了我说的“过苦日子”的人的特点。她的生活是艰辛的,但这种艰辛也压垮了她的道德良知,使她没有信仰,没有诚信,没有真挚的感情,没有道德,自私狭隘。

2.成人闰土

年轻的润土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也是一个善于表达的少年。“他爸爸很爱他”,他的生活充满活力,思想自由,心地善良。跳动的是鲜活的生命。与少年“我”相比,少年润土更富于表现力,有更多新鲜的生活和新鲜的感情要表达。青少年对“我”的认识似乎是从书本上获得的,而青少年对闰土的认识则是从大自然和自己对生活的真实感受中获得的。他活在自然中,活在自己的生活中。他比少年“我”更像一个语言艺术家。他的语言多么生动,多么流利,多么有感染力!立刻吸引了少年“我”,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然而,这个充满活力和表现力的年轻男孩,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麻木而沉默寡言的人。“我就是觉得苦,但是形容不出来。”为什么他少年时能感受到,能描述出来,现在却描述不出来?因为“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孩子,懵懂无知”,但懵懂无知的他,却是个活泼的人。现在他懂事了,却成了傀儡人。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里所说的“物”,其实是中国传统的一套封建礼法关系,以及这种礼法关系所维系的封建等级制度。

维系中国传统社会的是一整套封建礼法关系,而所有这些封建礼法关系都是建立在人与人的不平等关系之上的。国王和臣民,大官和小官,官僚和百姓,老师和学生。父子,哥哥和弟弟,男和女,都算是上下级关系。他们之间没有平等的地位,没有平等的话语权。上级优于下级。上级对下级是命令,是命令,是指示,下级对上级是服从,是驯服,是服从。润土之所以说自己小时候“不懂事”,是根据他现在已经明白的礼法关系。“我”是少爷,他是长工的儿子。这两者是不平等的。“我”尊重他,他很谦虚。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卑微地位,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说了那么多话,极不恰当。但那时候,我还年轻,所以我可以原谅你。一旦我成年,中国人必须遵守这样一套礼仪和法律关系。不遵守这种礼法关系,就会被中国社会视为不守“规矩”、不讲“道德”的人,会受到来自社会各方面的惩罚。润土就是在这样一套礼法关系的教育下长大的。他是个“老实人”,是个讲“道德”的人。但是,一旦把这种礼法关系作为处理人际关系的准则,人与人之间的思想感情就无法正常沟通,人心就无法融为一体。这是“我”和润土之间的精神悲剧。“我”想念润土,润土也想念“我”。他们在童心未泯的状态下建立了平等友好的关系。这段感情在两个人心中都留下了美好、温暖、幸福的回忆。“我”一想到家乡,首先想到的就是闰土,其实闰土一直在说“我”。“他每次来我家,总是问起你,想见你一面。”只要想到小时候他和“我”一起玩耍的场景,就可以认为闰土的这些话绝不是普通的客套话。当两个人再次相遇时,“我”和“我很激动”,润土也很激动:“我的脸上流露出喜悦和苍凉;动动嘴唇”可见他心里有多少真挚的感情!但是礼法的封建关系把这些感情都堵在了他的心里。我无法描述,无法展示。最后,他态度恭敬,清晰地喊道:“先生!..... "在这里,我们可以听到两颗原本融合的心被活生生撕开时发出的血淋淋的声音。润土不再仅仅将“我”视为平等而友好的朋友。他把“我”放在一个他够不到的位置。他自己的痛苦和悲伤,在这样一个崇高的人面前,再也无法诉说和表达。这个称呼承载着一种“尊重”,但同时也透露着一种“冷”。在这种“冷”的氛围中,“我”的感情也在心里凝固了。两颗心被这个名字阻隔,无法沟通融合。于是我哆嗦了一下,知道两个人之间有一个“悲伤的厚厚的屏障”。故乡让我们看到,只有男孩与男孩“我”的关系才是符合人性的。后来这种封建礼法关系并不是人性所固有的,而是在社会的压力下形成的,是一种扭曲的人性。人类在自然的发展中不会把自己当成卑微无能的人。像润土这样的人的封建礼仪观念是在长期的强制压力下逐渐形成的。社会压抑了一个人的人性,也压抑了他的自然生活,让他习惯了被动地忍受一切外界的压力。忍受一切精神和物质上的痛苦。用钢叉刺死颜的闰土是多么的朝气蓬勃啊!多么勇敢!但封建礼法关系逐渐压制了他的生命力,使他面对一切磨难和不幸只能被动忍受。只有认识到闰土已经失去了青春活力,才能理解为什么“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能“把他弄得像个木偶”。他没有反抗现实的不幸精神力量,他把这一切看得一点都不可战胜。他只能忍,忍。他尽量不去想自己的不幸,尽快忘记自己的艰辛。他不再敢去感受世界,思考人生,思考自己。久而久之,他的思想干瘪了,感性萎缩了,表达力减弱了,精神一天天麻木了,成了一个没有感性,没有思想能力,没有表达能力的木偶。只有宗教能带给他对未来遥远而朦胧的希望。他的精神已死,身体正在迅速衰老。成人闰土体现了我说的那种“活得艰难麻木”的人的特点。这些人善良,有道德,守纪律。但是,传统道德压抑了人的生命力。他们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在封建道德的束缚下变得麻木。

3.成人“我”

“我”是现代知识分子。他在家乡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和精神的落脚点。他像一个漂泊的灵魂,失去了精神上的“故乡”。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是官僚地主。经济上他是地主,政治上他是官僚,他是有钱有势的人。但现代知识分子是在城市谋生的人。他没有坚实的经济基础,也没有政治权力。在豆腐美人杨二大嫂的心目中,值得敬畏和尊敬的,是成为“道台”、“有三房妾”、“坐八抬大轿子出门”的“财主”。现在“我”不“富”了,我不再敬畏他,尊重他,而是成为她随时可以掠夺和窃取的对象。他同情嫂子杨二的生活命运,但嫂子杨二,一个豆腐美人,并不同情他。他无法与她建立精神联系。他在她身上感受到的是被歧视被掠夺的无助。润土在他心中是一个亲近的人物,但润土仍然把他当作传统的官僚、地主和知识分子,以至于他无法再与润土有正常的精神交流。他精神孤独。他寻求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关系,而这种关系在现在的“故乡”里是找不到的。简而言之,现实的“故乡”是精神割裂、失去生命活力、失去人与人之间温暖幸福的情感关系的“故乡”。